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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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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子洲头网址:http://www.juzizhoutou.net/
        在《橘子洲头》正式上线之际正逢美国借“贸易战”之名,对中国人民进行敲诈和抢劫,中国人民唯有重新拿起毛泽东思想这个战无不胜的武器,才能打败敌人,赢得胜利!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2周年我们安排连载王树增将军著写的长篇历史纪实作品《抗美援朝》(书原名为《朝鲜战争》,但是熟知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抗美援朝才能体现中国人民志愿军保家卫国的正义,抗击美国强盗侵略的正义!故选用《抗美援朝》这个标题。)与大家一同回放中国人民志愿军把美国为首的17国联军从鸭绿江边赶到38线以南,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英雄史篇,学习志愿军战士惊天地泣鬼神的献身精神,为今天的中国社会找回民族自信的不朽精神!
        下面我们来看朝鲜战争的纪实: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1)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7-31/3104.html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19)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8-19/3369.html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20)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8-20/3375.html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21)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8-21/3403.html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22)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8-23/3431.html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23)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8-23/3430.html
    长篇历史纪实作品连载:抗美援朝(24)http://www.juzizhoutou.net/fengjing/wenyi/2019-08-24/3445.html


王树增:抗美援朝(连载25

 

水门桥

 

  按照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的计划,第二十六军主攻下碣隅里,其最迟攻击时间应为12月5日。然而,12月5日这天,下碣隅里非常平静,中国军队没有任何大规模的攻击动作。

  第二十六军之所以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发起攻击,是因为这个军的推进速度缓慢,5日,他们距下碣隅里还有50-70公里的路程。于是,当柳潭里美陆战一师撤退到下碣隅里以后,第二十六军攻击下碣隅里的最佳时机已经丧失。而战后的战场通报显示,在柳潭里的美军没有向下碣隅里突围之前,下碣隅里的美军兵力仅为两个步兵排。

  中国第二十七军的战后总结,对当时处于朝鲜战场的中国军队具有普遍意义:对敌人估计过低;大部队过于分散,小部队过于集中;侦察手段有限,后勤补给严重不足……

  到了12月5日这天,集结于下碣隅里的美军已达到上万人,各种车辆上千台。美军的人员和车辆都集中在一个方圆仅仅几平方公里的小小地域里,如此的密集程度,加上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哪怕有一发炮弹落到这里,都会引起巨大的伤亡。但是,中国军队缺乏火炮迅速机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军大规模地集中在一起。

  尽管如此,至少史密斯师长心里明白,中国军队吃掉他的决心已定:中国的第二十六军正在向这里步步逼近,第二十七军也从柳潭里方向压迫而来。更糟糕的是,在陆战一师下一步撤退的道路上,大约有五六个师的中国士兵已经迅速南下,在下碣隅里至古土里乃至五老里的道路两边准备节节阻击。而现在,这条道路上的所有桥梁都已被中国工兵炸毁。可以说,陆战一师仍然深陷在包围之中,突围出去的路上一定布满死亡的陷阶。

  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下达的命令仅仅是一句话:尽快撤退到咸兴地区。

  史密斯也恨不得立刻就撤退到濒临东朝鲜湾的咸兴,但是他的陆战一师根本快不了,除了要整顿经历过剧烈战斗而损失巨大的部队,并让士兵们稍微恢复一下体力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些拥挤地躺在下碣隅里的每一座帐篷中的伤员必须撤退出去。伤员的人数大约在五千左右,带着他们突破漫长的血路撤退到东海岸的咸兴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有一个办法:空运。把伤员空运出下碣隅里。

  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终于可以使用了。这是史密斯师长在这段暗淡的日子里感受到的唯一一丝光亮。当阿尔蒙德催促陆战一师迅速北上进攻的时候,陆战一师因为坚持修建这个机场严重延误了北进的时间,史密斯为此几乎丢失了自己职业军人的前途。但是仅仅11天后,当第一架远东空军的C-47飞机载着伤员飞离下碣隅里的时候,第十军所有的指挥官终于认识到修建这个机场的必要性了。

  在撤退伤员的工作中,陆战队队员在机场的跑道上发现许多曾经仓皇逃命的美第七步兵师的假伤员。这些美国陆军士兵“走到跑道上,裹上一条毯子,倒在担架上大声地呻吟起来,于是卫生兵就抬起他们上了飞机”。在这种情况下,一名军医向史密斯师长报告了一个奇怪的数字:他管辖的帐篷里原来有450名伤员,可当天他运走的伤员人数却是941人。到了天黑的时候,他从机场回来,居然发现又有260人躺在他的帐篷里。军医认为,如果不加强检查,会有更多的“没有受伤的士兵上了飞机”。史密斯师长当即宣布这位军医是能否上飞机的“最后裁定人”。军医为了更方便地执行裁定,选择了一个活的“样品”:一位名叫莱森登的军医由于脚脚被冻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于是所有的伤员都必须与这位军医相比,“伤势不重于莱森登医生的人不准上飞机”。

  除了伤员以外,史密斯师长坚决主张把一百三十名美军士兵的尸体抬上飞机。为此,他又与第十军司令部吵了起来,司令部要求把死者留下,以便飞机腾出更多的地方尽快运走伤员。但是,史密斯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们不惜生命也要带走这些尸体,陆战队对阵亡的士兵极为崇敬,我们绝不会把他们留在孤寂荒芜的朝鲜村庄里!”然而,在柳潭里,阵亡美军士兵的尸体已经被就地掩埋了。更让史密斯恼火的是,那些已经被运到日本医院里的士兵的冻伤状况引起了舆论对陆战一师的一片指责,说使士兵冻伤是“指挥员的失职”,要求军事法庭“调查失职者”。为此,史密斯再次给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凯茨将军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愤怒地质问道:我在这里刚刚把一枚银星勋章授予一名中士,他为了扔手榴弹脱下了手套,手指被冻伤。你能因为这位士兵未能采取有效措施预防冻伤而把他送交军事法庭吗?你能因此把他的营长、团长、师长送上军事法庭吗?

  在朝鲜半岛东线的战斗中,装备低劣和补给薄弱的中国军队因冻伤而失去战斗力甚至死亡的士兵数量约为一万人,相比美军因此而失去的战斗兵员而言这几乎像是一个天文数字。美军陆战一师军士伯季回忆道:严寒里的中国士兵穿着单薄的胶鞋,他们的脚已经冻得肿成“象足球一样大”。那些负伤倒在阵地上已无法行动的士兵手里还握着枪,“我们不得不掰断他们的手指,才能把步枪从他们冻僵的手中拿出来”。

  为了撤退,美军对下碣隅里进行了空前的物资补给。美军的四引擎飞机以红、蓝、黄、绿、橙色五种颜色的降落伞,投下大量的食品、药品、汽油和弹药。数量之大使远东空军的降落伞都不够用了,以致于要从下碣隅里的地面回收,但落在下碣隅里的降落伞大部分都被美军士兵们撕开当做御寒的毯子和围巾了。由于地面冻得很硬,空投的物资一半以上落地时损坏,还有一部分落到了中国军队的火力控制范围内。尽管空投的物资总重量已达到300多吨,史密斯师长还是认为不够。对陆战一师的另一项重要补充是人员。500多名在仁川登陆时负伤现已伤愈的陆战队官兵也被空投到下碣隅里,作为陆战一师撤退时主要突击力量。

  美军陆战一师于下碣隅里开始的大撤退中,有一个问题成为历史性的问题,那就是,依靠美军空军的力量,使用空运的方式将下碣隅里上万名美军运送出去,不是不可能的。当时,美军空军派出负责指挥这一地区军事行动的丹纳少将专程到下碣隅里与史密斯师长会面,明确建议使用空军的C-47飞机撤出陆战一师的全部人员。然而,陆战一师为什么放弃安全的空中撤退,而选择了九死一生的地面突围呢?史密斯师长的解释是:如果进行空运,就必须逐次收缩下碣隅里的环形阵地,以一批批地抽出兵力运走。那么,空运中,一旦中国军队进行大规模的进攻(这种可能性极大),不但空运会陷入极大的混乱,而且处在空运状态中的美军很难立即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部队会遭受极大的伤亡,甚至可能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而这种局面一旦出现,陆战一师将彻底覆灭。再者,空运必须抽出兵力守卫机场,而等最后一架飞机起飞后才算完成任务的这支守卫机场的部队,必定要被中国军队全部歼灭。还有,如果下碣隅里的美军被空运出战场,那么在黄草岭等待大部队撤退路过时一起突围的那个营就没有了单独突围的任何可能性,他们只能孤零零地成为中国军队的一顿美餐。鉴于所有这些因素,地面突围尽管危机四伏,但从保存更多生命的角度看,反而比空运给予的机会多。

  史密斯认为,作为师长,他必须对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每一个官兵负责。

  12月5日下午,距离预定的撤退的时间还有半天,应记者们的强烈要求,史密斯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美国记者、英国记者、法国记者纷纷从咸兴飞来,他们已经把陆战队糟糕的情况向全世界进行了报道。残酷的撤退行动近在眼前,史密斯没有心思和记者们进行文字周旋,但当记者提到陆战队现在是“后退”还是“退却”的时候,曾经在陆战队从柳潭里向南撤退时发出奇怪的“向南进攻”的命令的史密斯师长顿时亢奋起来:退却,是被敌人所迫使,是向友军保持的后方地域转移。但是,这次作战,后方也被敌人占领着,我们已经被完全包围,既不能后退也不能退却,陆战一师只能打出去!因此,这不是退却,是进攻!

说退却毫无道理,是对其他方向实施进攻!

第二天,西方各大报纸的大标题醒目而骇人:

  12月5日晚,下碣隅里美军炮兵阵地上所有的155毫米火炮一齐发射,巨大的轰鸣声震荡着沉寂了两天的山谷。重炮的发射目标是陆战一师即将向南撤退的公路两侧中国军队的阻击阵地以及一切美军怀疑有这种可能的地区。由于怕破坏公路,炮兵使用了一种在距离地面一定高度爆炸的炮弹引信,发射还连带着要把多余的炮弹统统打光的目的,因此,美军火力密集的轰击一直延续到6日的清晨。

  5日夜,美军准备出发。士兵被告知,在这样一个夜晚,中国军队肯定会向下碣隅里进行规模空前的进攻,因此,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会引起莫名的恐慌。突然,爆炸声大作,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在下碣隅里美军士兵的帐篷上,在可怕的伤亡和骤然的混乱停止之后,才发现在夜空中向下碣隅里俯冲轰炸的是远东空军的B-26双引擎轰炸机,投下的是美国制造的航空炸弹、130毫米火箭弹和12.7毫米的机枪子弹。史密斯气急败坏地大叫: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下碣隅里上空值班的海军夜航飞机到哪里去了?美军飞行员后来的解释是:我们在无线电中受领到“攻击下碣隅里”的命令——那么,是美军空军在无线电信号中发布了错误的命令?还是中国人用缴获的美军电台发出了“错误”的命令?

  12月6日清晨,美军自下碣隅里向南大规模撤退的行动开始了。

  首先,美军自己引爆了炸药,他们要把下碣隅里彻底毁灭,特别是军事设施和可以御寒的一切房屋,同时还要彻底销毁一切携带不走的物资,包括剩余的衣服、食品和弹药。推土机把堆积如山的罐头食品压碎,泼上汽油点燃。带不走的物资中还包括随军小卖部的一些商品,商品中有裹着漂亮纸的太妃奶糖,在销毁这些奶糖的时候,军官一下想到奶糖的味道比配发给士兵的C类干粮要好,不如让士兵们吃了。于是,那一天,从下碣隅里走出来的成千上万的美军士兵人人嘴里都嚼着太妃奶糖。

  当最后一批美军离开下碣隅里的时候,冲入下碣隅里的中国士兵冒着美军发射的炮弹在大火中寻找可以补充自己继续作战的物资。

  离开下碣隅里的美军是一支庞大的、豪华的、诸兵种联合行动的队伍:先头部队在坦克的带领下沿着公路两侧攻击前进,后面是步兵与车辆混合而成的长长的纵队,然后是后卫部队。炮兵与先头部队之前已经出发,为的是抢先占领发射阵地。在整个队伍的上空,上百架处于同一高度的飞机严密地掩护着地面的撤退。这是朝鲜战争爆发以来最大规模的空中掩护,从航空母舰“莱特”号、“巴里”号、“福基”号、“菲律宾海”号、“普林斯顿”号、“斯特雷德”号、“凡尔登”号、“西西里”号起飞的舰载飞机以及美军第五航空队的侦察机、战斗机、中型和重型轰炸机,依次轮番起飞,在整个陆战一师撤退的必经空域形成了严密的掩护火力网。

  6日的清晨有雾,陆战一师的先头部队居然在一个高地上发现了还在睡梦中的几个中国士兵。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妙了,中国军队不顾头顶上美军飞机的扫射和轰炸,开始对美军进行殊死的阻击。中国军队把美军先头部队的坦克放了过去,然后猛烈地射击美军的步兵,密集的子弹从公路两侧的每一个山头射来。同时,在令美军士兵心惊肉跳的铜喇叭声中,中国士兵无所畏惧地冲上来与美军搏斗。陆战一师撤退的序列开始混乱,长长的车队被迫停下来进行抵抗。虽然是白天,但中国士兵勇敢的阻击令美军一天才撤出去五公里。

  天黑了。

  中国第二十六军的部队终于赶到了战场。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给第二十六军的命令是:全面向撤退中的美军发动坚决的攻击。抵抗中国第二十六军攻击的是陆战一师的七团,这个团的士兵已经在死亡中滚过几回了,因此面对中国士兵的冲击反而无所顾忌,他们呐喊着,在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中拼死抵抗。陆战一师的后卫五团抵抗着压下来的中国第二十七军的部队。在公路两侧的各个山包上,交战双方反复争夺的状况一直延续着,将荒凉的山谷杀得血光冲天。美国士兵后来把这条山谷称为“火炼狱谷”。

  陆战一师二等兵巴里.莱斯特回忆道:陆战队与中国人混战在一起,为每个高地、每个山脊角逐争夺。中国人猛烈的反击都在晚上进行,他们的军队充分利用了后三角队形的优点,以班为单位攻击我们的中段和侧翼,在手榴弹投掷距离以内进行试探….....我们五个人分布在侧翼一个高约25码高地的陡坡上,在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与从前后左右冲上来的中国士兵作战。他们冲上来,极力冲到手榴弹投掷的距离,接着又退下去。我的小腿中了一枪,痛得要命,血流了一地,但最后不流了,因为血液冻住了……中国人一次比一次冲得近,我们的弹药快打光了。一位中士是我下午才碰上的,他的腹部受了伤,而且肯定伤了脊骨,因为他说他的腿动不了了…….“把你们的弹夹扔给我,你们所有的弹夹……”他喊道,“我留在这里掩护你们。”我们服从了。我很难受,因为我知道他没法离开那个山包……..如果中国人知道我们往下撤,一定会紧追不舍的。

  莱斯特和另外三名陆战队员离开了那个阵地,在一阵剧烈的枪声响过之后,那个阵地沉寂了。

  中国士兵知道,这是歼灭美军的最好的时机。

  在一个卡在公路边的高地上,一个排的中国士兵自从11月29日就坚守在这里,他们忍饥受冻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美军陆战队的士兵疯狂地要夺取这个高地,他们把这个高地紧紧地围住,使用了可以使用的一切火力,并且像登山运动员一样依靠绳索往高地上爬,但是这个高地始终在中国军队的手里。

  12月7日,美国军史专家蒙特罗斯将这一天的战斗称为“最壮观的战斗”:陆战队员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众多的中国人蜂拥而至。中国人一次次地顽强地进攻,夜空时而被曳光弹交织成一片火网,时而照明弹发出可怕的光亮把跑步前进的中国部队暴露无遗。尽管陆战队的炮兵、坦克和机枪全力射击,但是中国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拥上来。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是陆战队员们从未见过的。

  美军的坦克先头部队冲过枪林弹雨到达了古土里,伤痕累累的美军士兵一头倒在帐篷里就睡,但是命令他们原程返回的命令到了,因为陆战一师的主力部队,尤其是辎重部队,此刻处在了与中国军队的混战之中。中国士兵已经把辎重部队紧紧地包围了,这支部队因为等待工兵修复被中国士兵炸毁的桥梁和开辟迂回道路而滞留在这里。负责掩护辎重部队的,是美国海军航空兵司令哈里斯将军的儿子哈里斯中校,中校已经把手中掌握的三个步兵连全用上了,但辎重部队依旧处在危急之中。在中国军队的顽强攻击下,辎重部队副团长死亡,指挥部的两名参谋也相继死亡,最后,哈里斯中校也死于混战之中。

  这时,留在下碣隅里附近担任后卫任务的陆战一师五团与中国军队的战斗更为残酷。阻击中国军队前进的美军士兵在坦克、榴弹炮、无后坐力炮、火箭筒和机枪组成的火网中不肯后退一步,中国士兵以令美军士兵目瞪口呆的顽强一波又一波地冲上来。美军战史记载道:“中国士兵的身影浮现在照明弹青白色的光亮下,如此视死如归的进攻从来没有见过。”

  战斗持续到7日的下午。

  美军陆战一师的主力部队陆续撤退到古土里。

  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十八公里。这18公里的道路美军走了38个小时,平均每小时前进500米;美军在这18公里的路上损失官兵六百六十一人,平均每公里伤亡34人。

  集中在古土里的美军仍有一万多人。

  这里距离陆战一师最终的撤退目标兴南港还有七十公里。

  美军到达古土里的时候,一场猛烈的暴风雪来了。惊魂未定的美军官兵在极度的寒冷中听到了一个比呼啸的风雪更令他们恐惧的消息:在向咸兴撤退的路上,有一个极其险峻的隘口,隘口上唯一可供通过的桥梁已被中国士兵炸毁。

  那座使美军陆战一师无路可绕的桥,名叫水门桥。

  水门桥位于古土里以南六公里处。长津湖水库下面引水涵洞里的水到这里流入四条巨大的管道内,以很陡的坡度伸向山下的一座水力发电站。在管道和公路相交的地方,是架在管道上的悬空单车道桥梁。远远地看去,桥高挂于悬崖之上,桥下是万丈深渊。一旦没有了水门桥,过往车辆因无路可绕只有被堵截于此。

  中国军队知道水门桥是阻止美军陆战一师南撤的好地方,于是先后两次炸桥。第一次是在12月1日,炸毁之后,美军陆战队工兵以一座木桥修复后通车。中国军队的第二次炸桥是在12月4日,炸毁之后,美国工兵修复了钢制的车辙桥。现在,中国士兵第三次将桥炸毁。这一次,炸药对水门桥的破坏大于以往任何一次。

  关于这座桥梁的故事,可以清楚地看出在整个朝鲜战争中,作战双方工业能力的巨大差距导致了军事实力的巨大悬殊,从而使战争在战争力量相差巨大的前提下进行着。

  陆战一师工兵参谋兼第一工兵营营长约翰.帕特里奇建议,最好的办法是把新车辙桥组件空投到古土里,然后再把这些组件运到架桥现场。架桥需要四套MZ型车撤桥组件,但考虑到空投可能造成的损失,陆战一师要求了八套。但是,车辙桥组件重达一吨多,美军空军现有的空投降落伞能否承受如此重量还没有过先例。于是,在南朝鲜的一个空军基地进行了降落伞载重试验性空投,结果钢制的组件在落地时严重弯曲。空军要求从日本运来更大的降落伞,当夜,一支降落伞维修小组携带着更大的降落伞从日本到达朝鲜的美军海军连浦机场,在海军陆战队空投排和美军第一水陆两用牵引车营100多名技术人员的配合下,连夜完成了空技试验和在古土里实施空投的一切准备。

  十二月七日上午九时,陆战队员被通知离开预定空投地域,以“防止建桥部件砸到他们头上”。然后,美国空军的八架C-119大型运输机将八套钢制的M2型车辙桥组件空投到了古土里狭窄的环形阵地里,除了一套落到了环形阵地以外,其他的全部安全收回。这些组件被立即装上卡车,在重兵的掩护下,向水门桥前进。一路上大雪纷飞,中国士兵的冷枪不断,更糟糕的是,派去占领水门桥的先头部队没有完成任务,卡车被迫返回。第二天的行进很顺利,可是,当美军到达水门桥时,帕特里奇却大吃一惊:中国工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炸掉了一截残存的桥面,MZ车辙桥组件已无法达到断裂面的宽度。美军工兵们在深谷中发现了一堆旧枕木,于是他们把枕木拖上来,架设起临时桥墩。

  九日下午十六时,水门桥架设完毕。帕特里奇中校向史密斯师长“表示了歉意”,因为他曾保证在“一个半小时之内”重新架起这座桥梁。

  就这样,远离本土作战的美军,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于不断传来的枪炮声中,在朝鲜东北部偏僻山区的一座悬崖上架设起一座载重50吨、可以通过所有型号的坦克和车辆的钢制桥梁。

  事后,从中国军队对如此重要的水门桥及其隘口附近所投入的少量兵力看,说明中国军队的指挥员们必是认为美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复一座钢铁桥梁,而只要把桥梁炸得看上去根本不可能修复,美军的后路就可以认为是彻底断绝了。所以,中国军队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工兵炸毁桥梁。中国军队没有认识到美军现代化装备的优越作战能力,即使认识到了也必定不够充分。因此,直到美军士兵心惊胆战地通过水门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中国军队并没有在这个险要的地方部署重兵,所有的阻击从规模上判断只有营的兵力。其实,即使在美军修复了水门桥的情况下,隘口也是美军大型车队通过的瓶颈,只要在隘口附近的几个高地部署阻击兵力,对隘口进行不间断的冲击,美军就是通过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除了零星的冷枪之外,整个水门桥地区没有中国军队更大的阻击。

  事后,军史专家分析说,不是中国军队的统帅不知道这个隘口的价值,而是中国军队因为后勤补给断裂这一不可克服的困难,此时已经没有力量组织大规模的攻击行动了。

  从古土里到真兴里,在水洞村附近,以为已经摆脱中国士兵的一股美军突然受到攻击,在迷茫的风雪中出现的中国士兵令美军不知所措。中国士兵中有的人脚上连鞋都没有,这令美军士兵在零下四十摄氏度的气温中看上去简直如同一种幻觉。中国士兵的手榴弹和步枪子弹立即击毙了美军的卡车司机,卡车燃起大火。在闪动的火光中,美军士兵认为到处都是中国军队,于是四处逃窜,战斗序列立即瓦解。

  卡在美军陆战一师撤退路上的1081高地一直被中国军队占领着。这是一块更加远离中国军队补给线的高地。美军为了夺取这个高地,派出了一支强攻部队,美军士兵在冰雪中与中国士兵反复争夺高地。严寒使自动步枪和卡宾枪已不能发射,即使用火烤过之后依旧有40%不能使用。1081高地距离公路仅仅800米,但是雪深达到20厘米,美军从进攻前沿运送伤员下来,八百米的坡路要用去七个小时。不知道在这种极其恶劣的条件下,高地上的中国士兵在没有粮食供应和缺乏御寒衣物的情况下是怎样活下来的,但是,他们的生命在战斗中依然能够迸发出炽热的斗志。1081高地最后被美军四面包围,在高地四周的每一个方位,都有美军对空引导员引来的美军飞机。真兴里方向的155毫米榴弹炮、团属107毫米重迫击炮和105毫米榴弹炮、营属81毫米迫击炮和60毫米迫击炮一齐向这个高地进行射击。地面上美军动用了一个营的兵力向山顶冲击。参加过这次战斗的美军士兵战后这样评价了那天他们在1081高地上看见的中国士兵:“这些中国士兵忠实地执行了他们的任务,没有一个人投降,顽强战斗到底,全部坚守阵地直到战死,无一人生还。”

  从古土里到真兴里,撤退的美陆战一师用了77个小时,平均每前进一公里需要两个小时。在这条路上,美军死亡八十一人,失踪16人,负伤256人。

  12月11日13时,陆战一师的主力通过真兴里。

  中国军队对在朝鲜半岛东线作战的美军陆战一师的阻击基本结束。

  美军陆战一师自元山登陆到撤退回咸兴,共死亡718人,失踪192人,负伤3504人,合计战斗减员4418人。同时非战斗减员数以千计,其中大部分是冻伤。

  中国军队在东线战场的损失没有公开的确切数字记载。

  战后,美军曾翻译过一份中国第二十七军关于朝鲜东线战事的总结材料,其中有这样的叙述:食物和居住设备不足,士兵忍受不住寒冷。这就发生非战斗减员达一万人以上,武器不能有效地使用也是原因。战斗中,士兵在积雪地面野营,脚、袜子和手冻得像雪团一样白,连手榴弹的拉环都拉不出来。引信也不发火,迫击炮管因寒冷而收缩,迫击炮弹有七成不爆炸。手部皮肤和炮弹和炮身粘在一起了。

  即使是这样,在东线的战斗中,美国海军陆战队最精锐的陆战一师依然遭到了中国军队的重创,中国军队已迫使其在东线战场进行了大规模的撤退。至此,世界上没有人再会认为中国的这支“农民武装”式的军队是一支可以轻易侮辱的力量。

  朝鲜战争结束后多年,在日本出版的一部关于朝鲜战争的著作中,日本人是这样描述那时的中国军队的:中国军队在美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的情况下,虽然苦于缺乏装备、弹药、食品和防寒用具,但仍能忍耐一切艰难困苦,忠实地执行命令,默默地行动与战斗。这就是毛泽东所提倡的“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敢精神。好像对美军炽烈的火网毫不在意似的,第一波倒下,第二波就跨过尸体前进,还有第三波和第四波继续前进。他们不怕死,坚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意志,仿佛是些殉教者。他们对面的美军官兵也在惊叹其勇敢的同时,感到非常害怕。这支军队的这种勇敢战斗精神和坚忍性,到底来源于什么?那大概不单纯是强制和命令。可能是因为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对帝国主义的憎恶,坚信现在进行的这次战争是“正义战争”,这些都渗透到了这支军队官兵的心灵深处,不,已渗透到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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