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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黄沙 白骨青山-——西路军血洒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绵延两千里,它的荒漠、戈壁、雪山、草原里,湮埋着一段离我们只有80多年但却令人惊骇的历史,然而知道或谈论这段历史的人却不多。碧血黄沙白骨青山,烈士忠魂,狭长的河西走廊上,他们和大地一起熔铸成大西北的荒凉与遒劲。

  人们不愿意提起这段历史,西路军整建制21800人在河西走廊全军覆灭。其中战死者7000多人,被俘12000多人。被俘后惨遭杀害者6000多人,回到家乡者3000多人,经营救回到延安者4500多人,流落西北各地者1000多人。

  在中央的坚持斗争之下,张(国焘)主席仍然在最后同意北上了,这时,张主席再次与中央讨价还价。中央此时的主要打算仍然是准备夺取宁夏,因此力主三个方面军会合,朱(德)张(国焘)所率红军总司令部到陕北,前线则或交彭德怀指挥攻取宁夏,或一方面军进取宁夏,四方面军西进河西走廊攻取青海。张主席仍不同意这个方案,打算二、四方面军一起西进,置中央于不顾。于是下令四方面军独立西进,以期西往连接苏联,获得苏联允诺的大量物资,到时候机械化的武装就是他的了,所以他不断以中央军委的名义指挥西路军西进,于是英勇悲壮的故事发生了。

  1937 年3 月14 日夕阳西下时分,肃南县康乐乡石窝山,西路军总部和第九军剩下的部分同志编成的三个支队:王树声、朱良才率九军剩下的300 多步兵和100 多骑兵为右支队,约500 人,到右翼大山打游击;毕占云、张荣率特务团一部、伤病员、妇女团余部及总部干部为一个支队,就地坚持游击战;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率三十军千余人为左支队,到左翼大山打游击。西路军工委会随左支队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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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染红旗飘祁连

  黎明即将到来。白天是敌人的世界,王树声命令大家全部上山。王树声登上山顶,想寻找自己的队伍却看到敌人的骑兵在山径路上追了上来。他急忙率领20 余人跑下山去,翻过另一座山头,摆脱了敌人的追击。挨到傍晚,李聚奎、朱良才、徐太先、方强集合部队下山,清点人数时发现又少了一个连,他们率领三个连200 多人,跑到了康隆寺山上。敌人的骑兵发现了他们,飞马追赶过来,把200 多疲惫不堪的红军战士冲散了。

  天色灰暗,马家军鸣锣收兵。李聚奎他们从各自的躲藏处走出来,向山下走去,沿途又收拢了200 多人。他们带着这支拼凑起来的部队掉头向西,循着三十军的脚印追了一天,三十军的脚印消失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马蹄印,把大路小径踩得稀烂。这显然是马家军追赶三十军留下的痕迹,他们掉转头,带领部队又转回到康隆寺,打算就地打游击。可是还没等他们喘过气来,马家军又冲过来了,压缩了包围圈,小股兜剿,他们几次被敌人冲散,只剩李聚奎、朱良才、徐太先、方强和十几名通讯员,右支队不存在了,交通队不存在了,就地游击的打算成了泡影,遂决定分散下山,渡过黄河回陕北去。

  面对敌顽显肝胆

  左支队的1000 多人,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拉着骨瘦如柴的战马,翻山越岭,迤逦前进,马家军跟踪追击。为了摆脱追兵,他们安排战士在队伍后面扫雪.把部队走过的脚印扫平。两天之后,虽然敌人被甩在了后面,但左支队的困难也更加严重了。

  吃粮有困难,穿衣也有困难,最困难的是想不出用什么办法照顾伤病员。不少同志手和脚冻坏了,伤口溃烂,成天流脓流水,但是没有药,没有纱布,无法治疗护理。

  第三天,部队到达干涸的柴沟河边,程世才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并和李先念、李天焕去探望熊厚发。这时,天阴得厉害,山谷里笼罩着灰蒙蒙的雾气。三十军副军长、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躺在担架上,两颊已经塌陷下去,痛苦得半闭着眼,左臂受伤,用布条挂在脖子上,衣袖满是血污,熊厚发一看到几位首长,还想挣扎着坐起来,李先念连忙把他按住。熊厚发痛苦地说:“首长,伤口痛得厉害……我要是再走,就得死在路上……个人死了没有什么,给部队增加多少累赘……首长,部队要赶快往前走,把我放在这里吧!”熊厚发休息了几次才说完这些话。听到这里,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心如刀割,四位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抱头痛哭。他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个生生死死的战斗岁月,怎么忍心把厚发扔下呢?

  熊厚发一再地说:“这里太危险,部队要赶快走!”为了全军的利益,最后军首长决定,让熊厚发住在附近一个突出的石崖底下,给他留下一包盐洗伤口,留下一个排在附近打游击,同时掩护熊厚发。就要分手了,李先念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熊厚发眼睛里放射着坚毅的光彩,说:“政委,给我留下一封介绍信吧! 有了它,将来回到陕甘宁,我还是个共产党员! 我好继续为党工作……请党放心吧,我就是死了,这是为革命,毫不惋惜!”熊厚发留下后,程世才他们立即收拢失散的红军战士60 余名,连同留下的一个排,总人数约100 余人。他们烧毁了不能带走的文件,掩埋了冻死在山沟里的伤员,坚持在祁连山中打游击。1937年3 月22 日,熊厚发和他带领的战士们在祁连南山草岭大坂的大山根石崖边,同敌搜山的马忠义部遭遇。熊厚发指挥红军战士同敌人进行了激烈战斗,终因众寡悬殊,红军战士大部分牺牲,熊厚发的头部又负重伤,最后,他和五六名红军战士被敌人包围。马忠义迫令熊厚发投降,遭到熊厚发的严厉怒斥和痛骂。凶残的敌人用机枪向熊厚发和围拢在周围的战士们射击,熊厚发和战士们倒在了血泊中。

  爬冰卧雪走祁连

  为了生存,为了不叫这支红军垮掉,为了多带出去一个人,为革命多保存一些力量,左支队首长决定杀马、杀骆驼让战士们吃。战士们忍痛含泪杀掉跟自己一起南征北战、驰骋沙场的英雄战马,心如刀割。进山大约走了20 多天,骑兵连的马,所有团以下干部的马,全部杀掉吃了。后来支队首长派军部通讯员将他们骑的马分送到各营让战士们吃。

  军部通讯员牵送到三营的是一匹大白马。战士们看见马,都嚷着围上来,有的卷卷衣袖,准备动手。这时,一个名叫秦小明的战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仔细端详着这匹马,突然叫起来:“这是军首长的马呀,是李主任的,我认得,今天,我昏倒在山那边,李主任叫我骑的就是这匹马。”他抚摸着马背,说着说着竟哽咽住了。他说:“首长的马,我们不能杀! 首长这样辛苦,身体又不好,我们宁愿饿死也不能杀首长的马!”另一个战士连忙补充说:“对! 如果把这匹马杀掉,再有同志昏倒,骑什么呀!”大家乱哄哄地讲开了,都主张要把马送回去。

  夜色已浓,篝火也更红了。三营营长和周纯麟牵着马走到支队部,首长们还都围在火旁,拿着指南针,看着小地图,研究第二天的行军路线。程军长见把马牵回来了就问:“怎么把马送回来了?”他们说了战士们不愿杀马的原因。李政委说:“不吃点东西,明天怎么走路? 叫大家把马杀了吧!”三营营长把战士们的意见谈了,首长们考虑了很久,同意了这个意见。这时候,其他营里的干部也先后把马送了回来,都说战士们不愿杀。李先念政委站起身来,感慨地说:“你们去吧!告诉大家,在我们共产党队伍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取得胜利!”

  疲惫激战白墩子

  1937 年4 月26 日,天刚破晓,左支队800余人行军90 里到了安西县城西北方由甘入新的要隘白墩子。

  白墩子四周都是大漠黄沙,古时是新疆与内地传递信息的一个驿站,而今已成为过往行人歇脚喂马的“兵站”了。红军正要喝水吃干粮,休息一会儿继续西进,突然,警戒部队发现远处尘土飞扬,马蹄踏踏,竟是2000 多马家军驰追而来。李先念、程世才立即命令:全军撤到白墩子村外。在村外一望无际的沙滩上,有一道道灰褐色的沙岭。红军指战员以这些沙岭为依托,对敌骑展开猛烈的射击,阻击了敌骑的进攻。

  支队首长冲出白墩子时,敌骑又围攻上来。徐明乐等6 名警卫员和原二六三团的一部分战士掩护他们向西转移。这时,大约300 多人的敌之“黑马队”,挥着大刀,嗥叫着冲来。当敌我相距三四十米时,6 名警卫员的枪一齐开火,飞蝗般的子弹射向敌人。冲到前边的敌人从马背上倒栽下来,有的跌下马背后脚还套在蹬里,被马拖死。警卫战士又向敌群投了一排手榴弹,20 多个敌人当即毙命。但由于敌军善骑,回旋性强,对于徒步的红军仍然威胁很大。为了保存实力,以西进新疆为目的的左路支队,在敌强我弱、濒临险境的情况下,不与敌人死打硬拼,且战且退,向西北转移到50 里外的红柳园,西征中的最后一场恶战,便在这里进行。

  眼看着尾追之敌节节逼近,形势异常严重,如不给敌人以重创,便很难甩脱敌人。为此,左支队首长毅然决定,利用沙丘作掩护阻击敌人,坚持到天黑以后,向戈壁滩深处转移。

  部队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与尾追之敌展开激战。顿时,沙丘上下烟尘滚滚,喊杀声、手榴弹爆炸声、战刀撞击声震撼大漠上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红军战士的子弹打光了,仅有的一些手榴弹也投进了敌群,火力渐渐减弱。马部骑兵冲破红军防线,把红军分割包围。

  程世才看到情况危急,立即组织还有子弹的战士向敌人反冲击。担任后卫的二六八团三营,在饶子健的带领下,守卫在乱石山上。敌人射击时,伏着不动。等敌人冲到眼前,就跳起来拼大刀。副营长谭庆荣带着九连与敌人拼杀时,机枪被敌人夺去了,他们用大刀砍死了10 多个敌人,又把机枪夺了回来。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黄昏,红军战士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锋。

  壮士心向猩猩峡

  猩猩峡,位于甘肃和新疆交界处,是新疆东部的重要门户。危岩峭峻,巨峰拱列,有一条弯曲的小径从峡谷中穿过。山顶筑着碉堡,由新疆军阀盛世才的一支部队把守。峡口东部,有几株枯树,几间独屋,使这座塞外古堡更显得萧条、清冷。

  4 月27 日下午,原二六八团团长杨秀坤、政委刘庆南、参谋长饶子健以及周纯麟、曾玉良、陈德仁、李培基、唐其祥、肖全清等10 多名红军官兵最先来到猩猩峡。他们衣服破烂得露着皮肉,身带斑斑血迹,头发、胡子都很长,一个个都像“野人”。在猩猩峡,他们洗完脸,填饱肚,穿上盛世才军队的灰色军装,拿起配发的新式武器……28 日,盛世才获悉尧乐博斯派出一个骑兵连,从哈密出发,向猩猩峡疾进追杀红军,便在迪化给猩猩峡哨卡打电话,要该哨卡的驻军和红军官兵提高警惕,以防偷袭。

  接着,在友军的协助下,他们乘坐刚从敌人手里缴获的那台汽车,驶向昨日的战地,去收容走散了的战友。此后,每天来到猩猩峡的西路军散失人员少则十来个,多则二三十个。大约过了两三天,友军派出的汽车在距猩猩峡30 里开外的地方,把李先念、程世才等10 多人接了回来。战友们经历了人生旅途的大拼搏,如今相会在塞外古堡——猩猩峡,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一时间,这座塞外古堡一扫昔日萧条、冷清的气氛,到处洋溢着笑语欢歌,像逢年过节那样热闹。

  5 月1 日,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陈云、滕代远派来的40 辆载运被装、食物和药品的汽车到达猩猩峡,前来迎接和慰问左路支队。红军战土在历尽艰危和受到严重挫败之后,见到了党派来的亲人,莫不欢呼雀跃。“拿出西路军的拼搏精神来,在我国西陲边疆闯出一个新天地!”这是幸存者的共同心愿。4 日,左路和中路支队的400 多名干部战士,乘汽车从猩猩峡出发,经哈密、吐鲁番、鄯善,向迪化进发。

  悲壮的西征历程结束了!

  这支部队中诞生了一位共和国主席——李先念,走出了近百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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